第0640章 不當貳奴才

　　大清國內秘書院大學士索尼，這段時間都在和自己的肚皮較勁兒，每隔幾日就要來壹回絕食，並不是為了減肥，而是向押送他的四臣祖可法顯示自己不當貳奴才的決心。
　　他赫舍裏·索尼生是大清的奴才，死是大清的鬼奴才，反正是不可能當投靠明朝當貳奴才的！
　　到達登州之後，因為知道馬上就要見到駐蹕於此的大明洪興皇帝，索尼就鄭重地向祖可法宣布，自己要真的絕食而死了，去當大清的鬼奴才了。所以就再不吃東西了……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駐蹕在丹崖山的蓬萊行宮的朱皇帝正忙著和山東、遼東方面的大明重臣大將們商量整合山東省，以及成立遼東省的事情，壹時沒功夫見他這個大清忠奴。
　　所以壹餓就是三天！
　　餓得索尼都眼冒金星了，祖可法才來帶他去蓬萊行宮。
　　“索中堂，您吃了嗎？我給您帶了蓬萊鹵驢肉、登州火燒和龍口羊肉粉絲湯，都是登州這裏的特色小食。”
　　祖可法還是那麽客氣，不是空手來的，還帶著個做工考究的三層食盒。裏面是壹盆香噴噴的鹵驢肉，壹疊烘烤出來，四四方方的火燒，還有壹碗還冒著熱氣的羊肉粉絲湯。
　　三樣小食擺在桌上，那叫壹個香氣撲鼻啊，把索中堂肚子裏的饞蟲都勾得咕咕直叫。
　　索尼饞得都快不行了……可是大清忠奴的架子不能倒啊！他這壹路斷斷續續絕食好幾回了，現在馬上要見明朝皇帝了，再大吃壹頓，破了絕食的功，那算怎麽回事兒？
　　“拿走，拿走……我赫舍裏·索尼決心已定，生為清奴，死為清鬼，所以餓死也不會吃明朝驢肉、火燒和羊肉粉絲湯的！”
　　祖可法看著餓得臉色蒼白的索尼壹副大義凜然，但又直咽唾沫的模樣，真是好氣又好笑。
　　“行，行，您不愛吃驢肉、火燒和粉絲湯就算了……時候不早了，咱現在就上路吧！”
　　“上路？”索尼忽然有點緊張了，“去哪兒？”
　　祖可法瞧著他壹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倒是很想說去刑場砍頭，可偏偏索尼的死期還沒到。
　　“去丹崖山的蓬萊行宮。”祖可法如實答道。
　　“好！”索尼壹聽要去丹崖山上行宮，勁頭壹下可上來了，猛的就從他坐著的炕上站了起來，小辮子壹甩，壹臉的滿不在乎，大聲嚷嚷，“前頭帶路！爺今兒就要去會會妳家洪興皇帝！”
　　說著話，索尼就要大步往外走，走到房門口這裏，卻被外面站著的錦衣衛給攔住了。
　　索尼被祖可法送到登州府後，就被關押在壹所位於蓬萊縣城和登州水城之間的大宅子裏面——這壹帶可是如今登州最繁華，最熱鬧的所在了。
　　現在蓬萊縣城和登州水城和丹崖山上的宮城都變成了內城，因為在這三者之外，又修了壹圈“沙袋城墻”，稱為登州外城，外城之外還掘了又寬又深的城壕，給人特別安全的感覺。
　　所以登州外城之內，就成了山東省有錢人的避難之所。而蓬萊縣城、水城和丹崖山宮城之間的地盤，因為有三座內城環繞，顯得特別安全，被沈廷揚開發成了商市和豪宅區，關押索尼的豪宅就在登州豪宅區的壹角，有點鬧中取靜。
　　這所豪宅高墻大院，宅門堅厚，而且整日緊閉，門外也沒掛著“某某府”的牌子，給人壹種神神秘秘的感覺。
　　當然了，登州城內有點頭臉的人物都知道，這座宅子就是錦衣衛北鎮府司山東所的所在！
　　“怎麽了？還不讓走？”索尼壹回頭看中祖可法。
　　祖可法笑了笑：“再等等，還有別人呢！妳們清國的山東巡撫孫之獬，還有孔有德的幹兒子孔四喜也押在這裏。您不用早飯，可人家得吃啊！人家在這裏押了快兩個月了，要天天絕食那就真餓死了。”
　　“哼，妳怎麽拿那兩個奴才和我比？”索尼壹臉不屑，“我是大清忠奴，孫之獬和孔四喜都是貳臣……”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有人嚷嚷開了：“說誰是貳臣呢？誰是貳臣？我孫之獬行得正，站得直，堂堂正正的大清正綠旗忠奴！說我是漢奸我認，說我是貳臣那是汙蔑！”
　　原來是孫之獬吃完了早飯，抹著嘴在兩個錦衣衛看押下出來了，剛好路過索尼門外，聽見索尼罵他是貳臣了。
　　索尼聽見孫之獬的聲音，趕忙探頭張望，就看見孫之獬穿著壹件打了補丁的還褪了色的清朝官服在那裏，光頭沒帶帽子，光著的腦門上沒什麽頭發，後腦勺還拖著根小辮子，儼然就是壹個威武不能屈的大清忠奴。
　　孫之獬也看見索尼了，頓時臉色大變：“這不是索中堂嗎？您怎麽也被他們抓來了，難道北京城已經……”
　　說到這裏，他突然壹彎腰，壹低頭，身子向前壹撲，就要拿個光腦門裝門框，這要撞上去還不頭破血流？好在押著孫之獬的錦衣衛身手敏捷，壹把就把他給揪住了。
　　祖可法連忙開口解釋：“孫巡撫妳可別誤會，索中堂不是在北京城抓住的，他是從西藏回北京，路過寧夏的時候讓吳三桂抓住的！”
　　孫之獬把身子直了起來，壹臉驚訝，“什麽吳三桂也反了？”
　　“怎麽能叫反呢？”祖可法道，“吳三桂是當朝國舅，還是大明的功臣，不得已才委身清朝的，如果舉陜西之地來歸，更是功在皇明，義比關公啊！”
　　“呸！他壹個不要臉的三臣還敢和關二爺比？”孫之獬那個不屑啊，“我和索中堂那才叫忠義！”
　　索尼這時開口了，“不對啊，龍拂，妳是當過明臣的。”
　　孫之獬正色道：“索中堂有所不知，早在崇禎元年，我就被昏君削籍了！既然削籍，就不是臣了，再投大清，當然不能算貳臣。”
　　“這……”索尼掰著手指頭壹算，覺得有道理！孫之獬在崇禎初年是壹臣，被削了臣籍，那就壹減壹，沒有了……再投大清，當然還是壹臣了。
　　“得罪，得罪了！”索尼連忙拱手賠罪。
　　這個時候孔四喜也被押過來了，他是壹身大清五官的破爛袍子，也是光頭沒帽子，又長又細的辮子在脖子上繞了壹圈，壹副滿不在乎的混蛋模樣，壹邊走還壹邊說：“我孔四喜身為清奴，就當從壹而終，絕不會投降明國當貳奴才的！”
　　他當然也是忠得不行的“壹奴才”了，他在明朝的時候不過是個小兵，而且還被扣了軍餉，根本夠不上“臣”。
　　看見孔四喜來了，祖可法笑道：“好勒，人齊了，壹塊兒走吧……妳們仨也別害怕，今兒不是拉妳們去砍頭的，也沒人要妳們當貳奴才。是妳們清國的議和議親使金之俊和範承謨壹塊兒來了，要見妳們仨。”
　　“什麽？還要議和議親？”索尼索中堂追問了壹句。
　　“是啊！”祖可法笑呵呵的，“打到現在，兩家都筋疲力盡，不議親議和還能怎麽著？議好了，妳們仨就回去繼續當清國忠奴……好了，該說的都說了，咱們這就走吧。”
　　索尼卻壹擡手，指著小桌子上的吃食：“等我壹會兒，我得吃兩口火燒和鹵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