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恐怖之漩渦

　　附近有活人！
　　而且不止壹個。根據我的判斷，應該是三個人。
　　在這片迷霧裏既沒有普通的市民也沒有安全局的部隊，除去我和生死不明的咬血，要說在這裏還會有什麽人，那就只有黎明及其相關者了。
　　我做好了遇敵的準備，然後向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悄然地接近了過去。
　　腳步聲的源頭其實距離我這裏有壹百多米，只是我的聽力足夠敏銳才可以捕捉到。那位置是在避難所外面的街道上，我很快就在隱蔽處看到了遠處正在移動的三道人影。
　　那是三個打扮各異的男性，身上隱隱約約地透露出了惡魔術士特有的邪惡靈性波動。我稍微地放松了肌肉，因為他們的實力看上去都不怎麽樣，與主力級術士相差甚遠——實際上我這個判斷還是有失偏頗的，主力級在正常的術士評價體系裏已經是強者中的強者了，要是隨隨便便就能夠遇到主力級術士那才叫荒唐。
　　值得壹提的是，這三個人都帶著不小的傷勢。尤其是其中兩個人，他們都身負重傷，走路姿勢拖拖拉拉地，像是之前被失控的重型卡車撞了個正著壹樣。也就是靠著惡魔術士的強韌生命力才可以繼續活動，這要是換成正常人估計都快死了。
　　當我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紛紛流露出了戒懼的反應，估計是分辨出了彼此的實力差距。我先是壹言不發地感受著他們傳遞過來的恐懼情緒，然後選中了其中最不害怕我的那個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說是“走”，其實依然是他們無法反應的速度。而既然對方都是惡魔術士，我自然不會客氣。我直接召喚出塞壬之刃砍下了那個人的頭顱，然後對著另外兩個人說：“妳們都是黎明的部下吧。告訴我，黎明在什麽地方，這片迷霧是他做出來的嗎？給妳們五秒鐘的時間回答。”
　　在我說話的同時，那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我身邊那具無頭的屍體，滿臉都是呆滯的顏色。而那屍體則站著搖晃了兩下，隨後軟弱無力地倒在了地面上。兩人臉上的呆滯這才被駭然所取代。
　　如果只是想要得到信息，只需要把人殺光再讀取靈體碎片裏的記憶就可以了。之所以要特地留下這兩個活口，是考慮到了自己殺人煉魂能力早已被傳教士暴露出去的緣故。雖然我不覺得黎明會預測到我可能出現在這裏，但是必須做好他已經為自己的部下們做好了完善的記憶保護措施的心理準備。
　　既然這些人的身上可能有記憶保護措施，那麽當然也可能會有其他防止泄密的措施。而接下來發生的壹幕則驗證了我的想法。
　　首先，這三個人（現在已經是兩個人了）應該確實都是黎明的部下。當我倒數到“二”的時候，其中壹人已經無法忍耐住恐怖，連忙說：“我知道！我知道領袖在哪裏，他在——”
　　話音未落，他張開的嘴巴裏就陡然噴出了熾熱的火焰。這不是攻擊，而是火焰在他的身體內部轟然燃燒，從他嘴巴、鼻子、耳朵、眼睛……甚至是每壹處毛孔裏湧現出來。我都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這個人就被那澎湃的火焰當場燒成了灰燼，就連靈體都被當場蒸發了。
　　這個火焰有著濃郁的黎明風味，從自燃者的表現來看，必然是身體裏被黎明設置了什麽“敢透露他的信息就燒死”的機關。
　　記得咬血曾經在曙光夢境戰役裏說過，只要是被黎明的火焰和高溫所覆蓋的區域，都相當於是被黎明的知覺所覆蓋。把自己的意識融入靈性力量之中——這其實也是顯靈術士的特征之壹，很可能是黎明通過自己對於火焰的理解模擬出來的吧。
　　而如今這個火焰裏面卻是沒有那種意識的感覺。估計這只是個按照固定的程序運行的自動機關，並不會成為黎明的意識延伸。
　　另外壹人驚恐地長大了嘴巴，沒等他喊叫出來，我就不由分說地把他的頭顱也給擊碎了。與其讓這個人也被黎明的火焰燒死，不如由我直接殺死，也算是廢物回收了。
　　接著，我不再關心地上這些屍體，在心中詢問起了塞壬，“怎麽樣，有沒有接收到靈體碎片，從裏面提取出來記憶了嗎？”
　　“不行，被妳殺死的兩個人的記憶裏果然有著保護措施。”塞壬不出意外地說，“嚴格地說，那不是保護措施，而是銷毀措施。他們的記憶裏被設置了‘引燃火焰’符文，壹旦有外人嘗試讀取他們的記憶，火焰就會把所有的記憶燒得壹幹二凈。此外，這個火焰不止是可以焚燒記憶，也可以焚燒肉體和靈體，剛才那個想要泄密的人就是這麽被燒死的。”
　　“‘引燃火焰’符文居然還可以設置到其他人的記憶裏面……”這種事情我還是第壹次聽說。
　　我也會刻畫“引燃火焰”符文，卻怎麽都無法想象如此基本的符文居然還有這般多樣化的用途。或許就是因為其基本，所以才可以演化出來多姿多彩的枝葉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壹宗化萬法”。
　　“黎明對於‘引燃火焰’符文的運用已經是近乎於神技了。這意味著他的對手只要看過壹眼他親手刻畫的符文，他就可以直接從對手的記憶裏面同時對其身心發動攻擊。”她說，“不過與他那壹手從未知路徑直接把火焰傳送過來的招式相比較，這個至少還算是有跡可循的。”
　　“好不容易遇到了這三條會走路的線索，結果居然壹無所獲。”我嘆息。
　　“不，還是有點收獲的。”她毫無波瀾的聲音裏仿佛帶著小小的得意，“雖然黎明的火焰燃燒記憶的速度很快，但我還是從中搶救下來了那麽壹點點有用的信息。”
　　“做得好。”聞言，我的心情好轉，並且沒有忘記表揚她。而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表揚她時的辭藻是不是太貧瘠了。應該多做做這方面的功課才是。
　　她心情很好地“嗯”了壹聲。
　　隨後，我又問：“那麽，具體是哪方面的信息？”
　　“首先是關於這片迷霧。就和我們壹開始設想的壹樣，這片迷霧是黎明召喚出來的。更加具體地說，他是使用了‘某種力量’把這片土地的歷史連帶著迷霧壹起再現了出來。”她說。
　　“某種力量……”我說，“是‘汙染’嗎？”
　　“除此之外不做他想。”她肯定地說。
　　“那麽，為什麽之前只有我可以看到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的迷霧呢？”我問。
　　“這個……在他們的記憶裏面沒有說，不過我可以根據咬血的知識和經驗嘗試推理出來最接近的真相。”她謹慎地說，“妳還記得傳教士意圖在浦青市做的事情嗎？他想要用‘汙染’的力量把亂數廢墟召喚到現實世界，而黎明則借助相同的力量把歷史重現到了現實世界。這兩者很可能有壹個相同的點，那就是被召喚出來的東西並沒有真正地與現實世界融合，而是成為了覆蓋在現實世界之上的相位空間。”
　　“原來如此，既然這個迷霧並不是籠罩在現實的土地上，而是對應著其他的相位空間，那麽之前想要跟隨我進入迷霧的執法術士隊伍很可能就是繼續行走在了正常的空間，只有我單獨進入了這個相位空間……”我接受了這個說法。
　　“是的，真正的蜃樓市中心城區並沒有被重置成過去的模樣。我們看到的這些‘過去的景色’，都只是覆蓋在現實棋盤上面的‘彩色玻璃紙’。”她說，“從之前那些歷史重演現象可以觀察出來，組成這個相位空間的是‘蜃樓市被迷霧封鎖的歷史’；而之所以只有我們能夠看到迷霧和進入這個相位空間，則是因為我們都是這段歷史的‘參演人員’。”
　　“我們被這個相位空間當成是‘自己人’了？”我恍然大悟，“如果這個推測是正確的，那麽咬血壹定也可以看到迷霧和進入這個相位空間。而黎明和他的部下們則可以靠著始作俑者的權限介入。”
　　“就是這樣。同時，因為作為異空間的本質與以前截然不同，所以這裏的時間流速應該不再是按照‘無論內部過去多久，對外部來說都只是壹瞬間’的來，而是按照我們的時間感覺進行，甚至有可能與現實世界是同步的。所以我們才可以在外部持續觀測到迷霧的存在。”她說。
　　“關於這片迷霧我已經沒有多少疑問了。”我說，“那麽，剛才那三個惡魔術士為什麽渾身都是傷？他們是與什麽人戰鬥了嗎？”
　　“這個……我沒有搶救到他們這方面的記憶。”她為難地說，“只知道他們是想要前往‘還沒有出事的據點’。”
　　我仔細地問：“這個‘據點’又是怎麽壹回事？”
　　“黎明在蜃樓市有六個據點，其中壹個是他自己坐鎮的，位置是在迷霧最中心的廣播塔廢墟。而另外五個據點則分布在迷霧城區的不同位置。”她說，“這些據點的功能都很簡單，那就是‘收容不死人’。黎明在把全國的前夜余孽召集過來的時候，還命令他們帶過來了大量的不死人。而那些不死人散發出來的汙染則會被提取出來，以陣法無線傳輸到黎明所在的中心據點。”
　　說著，塞壬操縱我的視覺，給我看了壹幕令人震驚的畫面。
　　我幻視到了自己昔日與狂信徒交戰的廣播塔。如今，那廣播塔已經化作了巨大的廢墟，再也分辨不出原來的樣貌。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身臨其境地站在了那片廢墟前，只是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像個虛無的幽靈。隨後，我的視角緩慢地擡高，仿佛自己在擡頭看向天空。
　　要說到廣播塔的上空，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壯觀的真靈之力漩渦。而那漩渦早已被我親手摧毀，上空理應是空無壹物才對。但是此刻，令人震驚的畫面就好像狠狠地撞擊在眼球上壹樣呈現在了我的視野裏，我分明地看到了上空又出現了壹團巨大的漩渦。只不過，那並不是我記憶中璀璨絢爛的，好像無數光雲匯聚般的真靈之力漩渦，而是由無數汙濁黑暗的色彩匯聚而成的恐怖之漩渦。
　　那些詭譎的色彩，我雖然還是第壹次見，但是立刻就明白了。那都是高密度的“汙染”。
　　那是個由海量的“汙染”所組成的巨大力量漩渦。
　　“這是黎明做出來的東西？”我不可思議地問，“他的目的是什麽？”
　　“不知道。我搶救出來的記憶裏沒有這方面的內容。”塞壬說。
　　如此誇張的手筆，結合我手頭上的線索分析，只能想到“新世界計劃”。
　　問題是，如果咬血的信件內容可信，那麽白駒和黎明此時應該不在壹起。既然是與那麽重要的計劃有關，白駒就沒有理由跑到其他地方去才對。
　　無論如何，我得先搞清楚黎明的真實目的。
　　“這個‘汙染’漩渦是由另外五個據點無線傳輸的‘汙染’所組成的，是嗎？”我問，“還有，聽妳之前的說法……那些據點似乎都出了什麽問題？”
　　“是的。”她先是回答了我前半個問題，又說了下去，“我也不知道那些據點具體是出了什麽問題。此外，除去廣播塔廢墟，我們如今把握到的據點位置就只有先前那三個惡魔術士打算前往的‘還沒有出事的據點’……妳是想要去那裏嗎？”
　　“當然。”我說，“總之先把那處據點的人統統殺光。”
　　我想，既然塞壬能夠從黎明設置在部下記憶裏的“引燃火焰”符文之下搶救出壹點記憶來，那麽只要我殺的人數量足夠多，應該就可以拼湊出來盡可能完整的內幕信息，也可以順勢把握到其他據點的位置。
　　而只要把所有的據點都毀滅掉，“汙染”漩渦自然也會成為無根之水。
　　雖然還不清楚“汙染”漩渦的具體用途，但那種東西僅僅是存在就可能會醞釀出來無比恐怖的災禍，又是出自於惡魔術士領袖之手，我對此除了不好的想象，就只有更加不好的想象。
　　如果是想要直接破壞‘汙染’漩渦本身，倒也不是不可以先去廣播塔廢墟那裏。不過壹來，我不知道直接破壞那個東西會不會像是破壞裝著放射性物質的容器壹樣反而造成什麽巨大的危害；二來，坐鎮在那裏的很可能不止是黎明，還有信件裏提到的“神秘的強者”。
　　敵方有兩個實力不俗的超主力級術士，我以壹敵二，未必是他們的對手。自己被殺只是小問題，讓他們笑到最後才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