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受教

　　當清晨的第壹縷光線穿過窗簾的縫隙投射到上鋪時，林玥就醒了。
　　翻個身，閉上眼睛，還想沈浸在那片柔和的朦朧的喜悅中。昨天晚上當程啟航的臉俯低下來時，那種蟄伏著的沈重的心跳就像在等待著什麽信號，壹經他的唇的觸碰，如同星星之火引起壹片烈焰，以燎原之勢迅速席卷了饑渴的心田、腦海，心臟激烈、歡快的搏動奏響的是渴望愛的樂章，震撼地幾乎讓林玥站立不穩。
　　他的氣息拂在額上，在秋涼的夜風中顯得炙熱無比，他的雙唇柔軟地輕點在她的肌膚上，就像是有魔力壹般讓林玥臉上的皮膚細胞活躍起來，熱力從身體內部輻射出來，林玥知道自己的臉壹定紅了，不僅如此，感覺身上各處都灼熱起來。
　　其實他的唇落下來時，林玥以為會落到自己的唇上，於是不自覺地略擡起頭，微闔上眼簾。等那真實的觸感傳來後，雖然有點意外，但是同樣激起了身體巨大的反應。當他溫暖柔軟的唇離開自己的額角後，林玥看向他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睛深處燦若星辰，使她根本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感覺自己的靈魂已從肉體中離析而出，生生地被他雙眼裏的漩渦吸引到他的身體裏壹般。
　　林玥微蜷起身體，用手捂按著胸口，似乎這樣才能壓制愈跳愈烈的心臟，才能繼續回憶那些清晰卻又模糊的接觸。雖然沒有聽到他的嘆息聲，可是她感覺到他長長地吐出壹口氣，現在回想起來，壹定是壹聲出自心靈深處的長嘆，伴隨著輕得如同耳語的壹句：“傻丫頭！”他再次低下頭，在她的左頰上親了壹下。
　　當林玥從甜蜜中回過味來，在擂鼓壹般的心跳中將臉轉向他的唇的方向時，他已經擡起了頭。收回扶住她雙肩的手，挺起腰，將身體後退壹步，淺笑著望著她：“回寢室吧，小狐貍！”不等林玥再說什麽，他轉身大步離開，留下她呆呆站著，回味著他最後看著自己的眼神：溫柔中有壹點隱忍和壹點——落寞。
　　林玥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寢室的，完全是憑著本能的吧，因為腦中、眼前已經被程啟航的影子塞得滿滿的。黑燈瞎火的房間裏空無壹人，卻讓林玥松了壹口氣，草草地洗漱完畢就上了床。閉著眼，頭腦清楚地躺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幾個室友才壹起回來，隔著帳子輕聲叫她，而林玥只是背著身裝睡，她不想說話。
　　輕輕坐起身，林玥躡手躡腳地爬下床，盡量不弄出聲音地倒水喝水，再輕輕地爬上床躺下，千萬別把她們吵醒了。正這麽想著，“林玥！”莊玲玲的壹聲叫喚打破了室內的安靜，聲音還大得出奇，於是其余幾張床上都傳出了聲音。好嘛，現在不想說話是不可能的了。
　　“林玥！昨天晚上妳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莊玲玲不理會其余幾個人的埋怨，撩開帳子沖著林玥就嚷嚷：“睡得那麽早，我還想告訴妳桑昊他們的臉色有多難看呢。”
　　孫思琦打個哈欠，懶洋洋地開口：“這還用說嗎？想想就知道了，林玥昨天跳得多好啊。”
　　“是啊，我們都看呆了。”王雨霏也開了口：“妳以前真的不會跳嗎？我們怎麽看著妳很有樣子呢。”
　　“我真的從沒跳過。” 林玥只好解釋壹下：“不過是別人帶得好。到現在我還是沒弄明白那些步子該怎麽走呢。”
　　許煜想起孫思琦的話，先笑起來：“這有什麽難的？看過了孫小豬的樣子，照模照樣地擺個架式還不簡單？交誼舞主要是靠男步帶，舞伴好就什麽都不要擔心了。”說著，又想到什麽， “咦”了壹聲，“昨天請妳跳舞的是誰呀？”
　　“哦，就是那個經常在閱覽室碰到的人。昨天他告訴我叫蘇黎天。”
　　“嘖嘖！”呂歌飛的聲音怪怪的：“不會吧？妳們是老熟人了吧？妳連他名字也不知道？我看他請妳跳了好幾次，妳就不用瞞著我們了，老實說了吧，他到底是誰？妳們是什麽關系？”
　　“就是就是！”莊玲玲也摻和進來：“大家都這麽熟了，關系又那麽好，說出來，我們給妳參謀參謀。”
　　只聽幾張床上壹陣吱吱咯咯的聲響，顯然都興奮地擺好了姿勢準備八卦壹番，林玥只好苦笑著據實相告：“妳們都想到哪兒去了呀。我真的只是在閱覽室見過他幾次，從來沒有講過話，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呢？昨天可能他正好也去跳舞，碰上壹個臉熟的人，請她跳個舞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他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沒說。” 林玥這才想起來，自己對他怎麽壹點好奇心也沒有，不過他不是也沒有問自己的情況嗎？所以說就是她們多心了，這哪像是她們想的那樣？他就只不過是請個女生跳舞罷了。
　　孫思琦想到什麽，撐起身子：“我知道了！欲擒故縱！”對自己的想法非常滿意，她索性盤腿坐了起來：“我看他可能是老師，很欣賞林玥的，故意請妳跳舞，話呢又說壹半，引得妳好奇起來，以後多留意他，慢慢的，嘿嘿！就成了！”說著還拍了壹下手，似乎這事兒經她敲定，就是已經成了。
　　呂歌飛聽了哈哈大笑，頗有山東人的豪邁：“妳的想象力夠豐富！不過好像也可行。我看那蘇什麽的樣子也不錯，林玥，以後去閱覽室就多看他幾眼，但千萬別主動和他講話，欲擒故縱？這手我們也會，看誰先擒著誰！”
　　開什麽玩笑？林玥就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索性不去理睬她們。
　　“妳們瞎說什麽哪？昨天晚上還沒說夠啊？”壹旁王雨霏幫林玥說話：“請妳跳舞就是想那樣的話，那妳們都要芳心幾許了啊？林玥最乖了，才不會同妳們想的那樣呢。”
　　她這麽壹說，馬上引起那幾個的抗議，七嘴八舌地爭執壹番，不過都是不會往心裏去的吵鬧。直到許煜打斷她們：“妳們不是說另壹個男的更好嗎？怎麽研究起欲擒故縱了？”
　　林玥的心突地重重跳了壹下，她們果然看到了。
　　“是啊。”還是莊玲玲先說話：“林玥！我們看到還有個男的和妳跳了兩次，跳得很好，是誰啊？妳總認識吧？”
　　“比蘇什麽的好！”呂歌飛點頭贊同。
　　“怎麽好了？” 林玥不想馬上說明。
　　“高大、英俊！有氣質！很有味道哦！”
　　“有成熟的魅力。”
　　“舞技壹流，尤其跳快三，看得我們都楞住了，不過壹轉眼就轉得看不見了，說，妳們上哪兒約……”
　　原來他那麽搶眼，能得到女性的壹致認可，林玥酸溜溜地想著，打斷她們的話：“那是我舅舅！”
　　幾個字引出幾聲抽氣聲，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過了半晌，正在林玥覺得氣有點不順時，莊玲玲十分不信地說：“開玩笑吧？妳——舅舅？這麽年輕？還到妳學校來跳舞？”
　　“沒有開玩笑。”林玥說得平淡：“我舅舅比我媽媽小十幾歲呢。至於跳舞？他也是同濟畢業的，好朋友留校任教，老是叫他來玩的。”
　　“哦！我們還以為……我們還說很般配呢。”呂歌飛囁嚅著。
　　怎麽？反應那麽大？剛才的熱鬧勁兒呢？林玥嘴角勾起壹絲笑容。
　　“唉。”莊玲玲嘆口氣，“舅舅？其實也沒什麽，如果妳們在壹起——”
　　話沒講完就被王雨霏打斷了：“什麽沒什麽？那是亂……林玥，別聽她胡說。”
　　亂什麽？亂倫嗎？壹時間林玥似乎明白了程啟航的無聲的嘆息，明了了他眼中的那份隱忍，如同戳破了壹層透明的窗戶紙，也窺視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壹點疑慮。原來不僅在世人眼裏這樣的關系是如此禁忌不堪的，連提起都——，在自己和他的心裏也是有著深深的顧忌的，似乎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正視而已。
　　房間裏還是很安靜，林玥起身，爬下床。孫思琦聽到動靜：“林玥，幹什麽去？”
　　“我去想壹想，把妳們中的誰介紹給我舅舅好呢？” 林玥盡量用上活潑歡快的語調。
　　冰涼的水潑到面上，林玥擡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水珠順著兩腮淌下來，匯聚到下巴上，嘀嗒嘀嗒地掉到臉盆裏，輕而沈悶的水聲將身邊的聲音隔絕開去，眼前晃動的是程啟航凝視的雙眼，伸出手指輕輕滑過額角和左頰，林玥對著鏡中人微笑：在人前，該控制妳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