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險途中的歡樂

　　聽著方寶的話，江凝雪“嗯”了壹聲，跟著道：“我的生活經歷很簡單，從小被我爹放在幼兒園裏全托，然後在沈陽上小學壹直到高中，大學是在上海復旦讀的，不過我不是好學的好種人，也沒有什麽理想，本科畢業後沒有繼續深造回到了沈陽，這兩年除了搞了壹個‘幻影俱樂部’也沒有做什麽事，是屬於特沒有追求特無聊的那種人，方寶，看起來妳好像滿有故事的，反正現在沒什麽事，不如說給我聽聽打發時間。”
　　江光已經查過他的底細了，聽著江凝雪問這事，方寶也沒有必要隱瞞，自然就再次憶苦思甜，從自己少年時撞上崔正直的奸情開始，壹直說到重慶做地產生意失敗，找吳莎妮解釋誤會到了沈陽，然後就留下來做生意。
　　這其間，他當然是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就不說，但也只略去了被趙永康毒害到緬甸戰鬥的那段經歷與自己進入黑幫的事。
　　方寶的經歷當然遠遠比江凝雪復雜豐富，江凝雪聽得是津津有味，壹直等他說完，才道：“原來趙永康這麽壞，真是可惡。”
　　方寶笑了笑道：“趙永康的確是可惡，我知道他就在沈陽的時候也想過報復，不過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才知道什麽是天理報應，用不著我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只可惜的是，這個王八蛋把小宇他們帶壞了。”
　　江凝雪點頭道：“這倒也是，我第壹次看到趙永康的時候，他比現在強壯，當時他……他還想來追求我，但被我立刻拒絕了，後來聽說他還找了他爹去給我爹談這事，但我爹沒有答應。”
　　方寶微笑著道：“妳家的錢並不比趙家少，妳爹想要妳嫁的是大官的兒子，趙永康當然排不上號了。”
　　聽方寶這麽說，江凝雪的臉色黯然下來，道：“自從我娘去世後，我爹就變了，事業心太強，他這麽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寶忍不住道：“妳母親生妳時無錢治病而死，妳爹從此發憤圖強，這事是不是只有妳爹給妳說過？”
　　江凝雪點頭道：“當然，那時候我們家那麽窮，親戚朋友也沒有走動，還會有誰知道，我爹難道還會騙我嗎？”
　　方寶沒有繼續就這件事問下去，但是，他已經有壹個直覺，就算江光與假天狼和日本人的731部隊細菌實驗有關，但應該是沒有讓女兒知道內幕的，江凝雪外表冷漠，估計與父親的教育溝通有關，她其實並不是壹個心思太復雜的女孩子。
　　既然打開了話匣子，兩人的語言就漸漸的多了起來，方寶問了壹些江凝雪在學校的事情，才知道她學的是工商管理，不過並沒有住校，而是在學校外買了壹套房，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同學，並且江光也給她有壹個嚴格的規定，不許在學校談戀愛，因此雖然追求者眾多，可是都被她拒絕了，而為了避免麻煩，她也慢慢形成了壹種冷冰冰的性格，讓大多數的追求者望而遠之。
　　……
　　壹邊說著話，壹邊開著車，到晚上七點的時候，進入了前往大圍山的支公路，道路上雖然沒有了別的車輛，但積雪路滑，稍不留神就會滑到公路之下，不僅不能加快，反而需要減速前行。
　　從早到晚，全是在車子裏用的幹糧，暖水瓶的水都喝光了，在路邊的壹家小店還加過壹次，毫無疑問，便是車子不在中途出事，要達到大圍山，也是第二天的淩晨之後了。
　　晚上十點，終於進入了大圍山，雪小了些，從路旁立著的指示牌看，離狩獵場只有二十公裏了，但是卻是壹大段曲折向上的山路，在汽車燈光的照射中，入眼全是白皚皚的壹片，壹時間分不清到底那裏是樹木草叢，那裏是巖石土堆，還好的是，狩獵場應該派人前兩天在公路上掃過雪，道上的積雪還沒有到達汽車完全不能行走的境地，但是，雖然能夠行走，可山路狹窄，而且壹上就是大長坡，很多地方路邊都是懸崖，就算是格外留神，也保不住汽車會失控打滑而墜下深淵，這簡直是壹條危險的生死之路，相信凡是來過的人，都不會選擇在雪中前往。
　　方寶是經歷過生死的，不過見到這樣的路況，也有些後悔選擇了到這裏來，雖然接近江凝雪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可是玩命兒就沒有必要了，真要是車子打滑到了懸崖之下，十之八九是有死無生的，他便是大業未盡，英年早逝，與江凝雪則是生不能同心，死卻能同車，要是崔牡丹和鐘蕾知道了，還真解釋不清。
　　想到這些，他更是小心翼翼的開著車，絲毫不敢大意，倒是江凝雪，居然看不出半分的緊張，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前方，壹臉的淡定，就像這曲折的險路和平常的通衢大道並沒有什麽區別。
　　走過了壹段險路，前面略寬闊了些，也沒有什麽懸崖了，方寶總算松了壹口氣，瞥了壹眼身邊的江凝雪，對她的鎮靜好生敬佩，忍不住道：“雪雪妹妹，走這樣的路妳就不怕嗎？”
　　江凝雪淡淡地道：“怕，有什麽好怕的，大不了壹死，反正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
　　想不到江凝雪會有這樣的回答，方寶先是壹楞，但很快就想到，像江凝雪這種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要什麽有什麽，想享受的也已經享受了，反而對人生沒有了什麽追求，所以才會出現趙永康段光宇這種墮落頹廢的人，這是壹種精神上的空虛，還不如貧家子弟那麽積極向上。可見這個世界真是公平的，無論貧賤，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煩惱，快樂與金錢是不能完全劃等號的。
　　……
　　繞著大山曲折盤旋，很快又開始進入了壹段險途，路的右側是山壁，而另壹邊則是上百米的懸崖，方寶瞪大著眼睛奮力地控制著汽車靠著右走，這樣就算是撞了壁，也比墜崖而粉身碎骨的好。
　　漸漸的，山越爬越高，路也越來越險，然而，方寶忽然將車停了下來。
　　江凝雪見到車停下，頗有些詫異，道：“為什麽停車？”
　　方寶指了指車內的電子鐘道：“妳看看時間。”
　　江凝雪瞧了瞧，卻見已經是十壹點五十，也就是說離除舊迎新的喜慶時刻還有十分鐘了，但還是淡淡地道：“那又有什麽，難道妳還想放鞭炮慶祝嗎？”
　　方寶已經下了車，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道：“當然，過年當然要放鞭炮了，不喜慶壹下怎麽行。”
　　他壹邊說著，壹邊走到了後面，打開了後車蓋，從裏面抱了兩個大紙箱出來，然後走到了懸崖邊，打開了紙箱，從裏面取出了壹些東西，除了鞭炮之外，居然還有不少禮花魔術彈等玩意兒。
　　見到江凝雪已經從車內走到了懸崖邊，方寶打開了兩串壹萬響的鞭炮，瞧著手腕上的時間，當離著淩晨還有兩分鐘，就先點燃了壹串。
　　隨著鞭炮引藥的閃耀，“劈劈啪啪”清脆的聲音在山間響了起來，而由於這裏特別的寂靜，那鞭炮的聲音自然震耳欲聾的響亮，讓江凝雪也不由得伸出雙手捂住了耳朵。
　　這時方寶又拿起了另壹串壹萬響，點燃後在空中揚了揚，然後向上百米的懸崖扔下，聽著那鞭炮的聲音由近而遠，在山間長久的回蕩。
　　當鞭炮聲停息下來，已經是淩晨過十分，方寶立刻笑呵呵的走到了江凝雪面前，不停的拱手搖動著，大聲的道：“新春快樂，雪雪妹妹，祝妳今年事事順心，吉祥如意。”
　　聽著熱鬧的鞭炮聲，見到方寶滿臉的笑容，江凝雪當然無法再冰冷下來，也向著他拱起手道：“我也祝方老板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方寶立刻道：“我再祝妳天天開心，不要像過去那樣總是板著臉像有人欠了錢不還似的。”
　　要是在平常，方寶這樣的話是會讓江凝雪不高興的，但此時此刻，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臉來生氣，只得很應景的微微壹笑道：“我也再祝方老板成熟穩重，不要像個小流氓。”
　　江凝雪能開玩笑，當然是很大的進步，方寶“呵呵”笑著，就去搬出了兩筒二十四發的禮花炮，隔了大約十米遠的距離放在地面，扔給了江凝雪壹個防風打火機道：“來，雪雪妹妹，我們壹起點。”
　　江凝雪接過了打火機，“嗯”了壹聲，就跑到了十米之外的另壹個禮花炮之前蹲下了身子。
　　隨著方寶的壹聲“點火”，在片刻的引線燃燒之後，就聽到“嘭嘭”的巨響，壹個個火彈沖天而起，然後在高空中散開了滿天的五彩花焰。
　　仰頭望著這空山之上璀璨艷麗的火樹銀花，方寶與江凝雪不約而同的拍著手掌笑著歡呼起來，有多大聲叫得多大聲，壹直持續到禮花彈在夜空中消失。
　　方寶帶著這些鞭炮與禮花，當然是想造氣氛，想萬萬想不到江凝雪居然會如此的興奮高興，便走了過去道：“雪雪妹妹，平常過春節，妳愛不愛放鞭炮和禮花。”
　　聽著方寶問這話，江凝雪本來還很興奮的臉色立刻就黯淡下來，道：“在高中前還放過壹些，可是後來大了，我爹又從來不在家過年，我就從來沒有放過了。”
　　瞧著江凝雪的神情，方寶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子頗有可憐之處，就算沒有那個計劃，也真心想逗她高興，便又去紙箱裏拿出了九十響的魔術彈，遞給江凝雪壹手壹支，然後給她點燃，而自己的雙手也各拿了壹支。
　　在“劈啪”的魔術彈爆炸聲中，江凝雪果然又開心起來，雙手不停地換著角度玩著，甚至表現得比方寶還要興奮，持續大聲的尖叫，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抑郁都吼出去。
　　方寶在旁邊聽著江凝雪發泄般的尖叫，看著她興奮的容貌，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不夠了解這個過去他相當討厭的女孩子，她的外表與內心深處，可能有著不同的兩面，只是從來沒有人去觸碰挖掘罷了。
　　玩了差不多四十分鐘，所有的煙花都沒有了，方寶便帶著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江凝雪重新上了車，向著前方而去，大圍山的狩獵場應該到了。
　　……
　　在開了壹個多小時之後，就見到前方出現了壹幢幢的建築，不過所有的建築都是黑暗暗靜悄悄的，顯然，這裏就是大圍山狩獵場的接待樓群了，這種日子不會有什麽遊客來，估計大多數工作人員都放了假。
　　打著車燈，方寶很快找到了狩獵場的主大樓，知道壹定會有人值班，就開車過去停下，與江凝雪壹起走上了大約二十余步臺階，見到壹道玻璃門關閉著，便大聲的呼喊起來。
　　在他的呼喊之中，十分鐘之後，就見到裏面的燈亮了，卻是壹個大廳，而壹個五六十歲，披著綠色軍用棉衣的老頭兒正慢慢走過來，肯定是裏面的值班人員。
　　開了玻璃門，當見到方寶和江凝雪居然在這種天氣冒險走山路開車到狩獵場來，那老頭兒的眼中也露出了詫異之色，方寶問了問，這才知道，他叫老孫，這狩獵場已經開了三年，但在春節時壹般是不會有什麽客人的，因此全部放了假，只留下了他壹個工作人員。
　　方寶現在只想吃壹頓暖飯再好好地睡壹覺，狩獵場有專門的住宿樓，睡覺當然不會有什麽問題，只是廚子放假，要吃熱氣騰騰的暖飯就麻煩了，還好的是，老孫過年自己熬了湯鍋，還剩些菜，可以拿來吃。
　　要是在平時，這種剩菜江凝雪當然是不會吃的，可是吃了壹天的冷幹糧，剛才又玩得開心消耗了體力，也已經是饑腸轆轆了，不僅沒有反對，還連聲的催著老孫快些把湯鍋拿來，他們就在住宿的地方吃。
　　老孫點著頭，帶他們到了旁邊的壹幢五層高的樓房，打開了其中壹間，卻見房間很大，裝修得很是不錯，不僅有暖氣電視，甚至還有家庭用的卡拉OK，不過有壹點兒，只有壹張舒適的大床，大年之夜，冰天雪地，壹男壹女跑到這種地方來，無論是誰都要誤會的。
　　江凝雪見狀，趕緊讓老孫另外準備壹間房，老孫果然又詫異起來，但也沒有多問，就打開了隔壁的房間，由方寶居住，然後轉身出去，沒過壹陣，便拿來了壹個電爐與湯鍋，另外有壹些肉與菜，甚至還有壹瓶二鍋頭。
　　等老孫走了之後，方寶就在江凝雪的房間給電爐插上電和她燙起湯鍋來，有了放禮花的那壹幕歡快的經歷，江凝雪對方寶的態度再沒有絲毫的冰冷了，而是和朋友壹樣，與他壹起燙菜，而且還和他倒了酒壹起同飲，笑容也漸漸多了些。
　　剝去了冰雕的外殼，江凝雪笑語嫣然的麗態當然是很讓男人心動的，但是，方寶的內心卻漸漸的沈甸甸起來，接觸得越深，他越能感覺到自己過去對江凝雪的冷傲無禮的看法可能有壹些片面，而且就算是她有那樣的性格，也更多的是來自她缺乏家庭的溫暖，沒有了母親，父親又特別嚴厲，而且還忙於生意很少陪她，這是值得憐憫的。在決定這個計劃的時候，他沒有多想，可是現在卻不得不想，真要是把這個女孩子泡到手了，他又該怎麽辦，斷然遺棄，對江凝雪的傷害無疑將非常大，可是接受，那麽崔牡丹還有鐘蕾又怎麽辦，他雖然做著那個崔天佑齊人之樂的夢，但現在鐘蕾都沒有搞定，以江凝雪的性格，毫無疑問是更不會接受這種生活狀態的，他又該何去何從？然而，江光的真正身份事關重大，他又不能放棄這個計劃。
　　人總是生活在矛盾中的，現在的方寶也特別的糾結，但偏偏又找不到答案，於是，他只有喝酒，壹瓶二鍋頭喝了壹大半，然後走到了自己的房間，什麽也不想就洗了臉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