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行天帝的謊言，許崇的演技

　　交談告壹段落，許崇散去幻身，將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對暗涯的吞噬上面。
　　高空之中，只剩下五行天帝負手而立。
　　他沒再去觀察許崇那邊的情況，而是將註意力放在了五靈境。
　　剛才的交談看起來漫長，實則只有短短壹刻鐘。
　　而五靈境卻在這壹刻鐘內，因為他的抽取，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大地龜裂，河流幹枯，地動頻頻……
　　雖然還沒到災難的程度，但若再不控制，這些異動很快就會成為奪命危機。
　　另外，更讓五行天帝在意的，是那些人。
　　那些後世人，普通人。
　　百，千，萬，萬萬。
　　這些人不僅毫無保留的向五行天帝獻出了忠誠，甚至還嫌生命力被抽取的不夠快不夠多……
　　年老者病弱者，相互攙扶著用力挺著腰背，年輕者體壯者，幹脆就近選擇山峰攀登。
　　他們不太懂修煉，只能通過最簡單的思維，認為只要離天上的先祖越近，自己的生命就能被抽取得越快。
　　哪怕會死。
　　“好樣的，都是好樣的……”
　　五行天帝怔怔出神。
　　方才充滿了智慧，充滿了理性的天帝，在這壹瞬間，被悲傷完全充斥。
　　他撒謊了。
　　對許崇撒謊了。
　　時間權柄所看到的畫面，是必定會發生的。
　　他留下的那個放逐至寶遁空，也根本不是為了放逐許崇的。
　　當虛無可以被殺死，真實就壹定會盡數湮滅。
　　包括五靈境，包括五靈境中的人。
　　可能不是現在，但壹定會。
　　同樣的，光明也壹定會再次照徹大墟。
　　而五行天帝之所以為了註定的事情做那麽多，是因為他在推測出某些事情的時候，他的選擇和做法，也都成為了註定。
　　過程註定，結果也隨著註定了。
　　“希望在那之前，妳們能度過壹段美好的時光。”
　　五行天帝幽幽壹嘆，雙手虛擡，開始利用自己五靈境之主的身份，對即將爆發的災難進行操控。
　　……
　　……
　　下方。
　　“哎……”
　　許崇也是幽幽壹嘆。
　　出於謹慎，他壹直都有在關註五行天帝。
　　雖然他散去了幻身，隔那麽遠看不清，但有光明權柄在，遠程偷窺這種事還是很簡單的。
　　而就在他剛剛散去幻身不久，突然就從五行天帝的身上感受到壹股悲傷。
　　濃郁到了極點的悲傷。
　　雖然只有那麽短短壹剎，但許崇可以肯定這不是錯覺。
　　“親手傷害自己的後人，自己的子民，這種事情連天帝也無法承受麽……”
　　“不過，如果能度過這次危機，兩界就能完成合並，新的功法也能全面推廣。”
　　“應該有不少人能踏上修煉之道，彌補壹些壽元的損失吧。”
　　許崇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暗自決定要優待壹下五靈境，殊不知，從壹開始他的猜測方向就錯了。
　　接下來，再沒有什麽別的事情發生。
　　地面上的許崇全力吞噬，高空中的五行天帝搬運災劫，二人默默的竭盡全力。
　　如此直至三個時辰之後。
　　壹道幻身在五行天帝身側裂空而出。
　　“我可以突破二等位格了！”
　　許崇也顧不上寒暄，直截了當的開口。
　　“好，我會持續而緩慢的松開壹部分壓制，妳當著他的面晉升。”
　　五行天帝雙目壹凜，“記住，務必要讓他認為，妳鐵了心要徹底吞噬他。”
　　“這個好說。”
　　許崇輕松的笑了笑。
　　修為境界方面，他現在還差點兒意思，但演技方面，早就在天玄界修煉到無上境界了。
　　“也是。”
　　五行天帝似乎知道些什麽，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許崇壹拱手，身形化光而散。
　　與此同時，本體那邊也調出了面板。
　　“這大概是我所有突破中最輕松的壹次了吧……”
　　許崇復雜的暗嘆了壹句，意念如針，精準的刺在了位格後的加號上。
　　高達萬數的神元，猛地壹抖，只剩下了個位數的零頭。
　　瞬間，許崇的虛無之軀解除了對暗涯的包裹，開始無休止的膨脹。
　　從半徑不足百裏，蔓延至千裏、萬裏、十萬裏！
　　與此同時，許崇的意識也在這種膨脹之下，被迫不斷拉伸，跟著壹起膨脹了起來！
　　這個變化是他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虛無形態的他，早就可以做到和真正虛無壹樣去將身軀延伸到壹個誇張的程度，且依舊如臂使指，但意識能同時覆蓋的部分，只有極其渺小的壹點點。
　　拿血肉之軀來形容，大概是意識所在的區域是大腦，其他部分則是身軀手足。
　　這壹點，純粹的虛無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頂多有壹個疑似‘快速轉移意識到其他軀體部分’的能力，是許崇暫時未具備的。
　　總而言之，哪怕是純粹的虛無，也有‘大腦’和‘軀體’的區別。
　　而現在……
　　僅僅數個呼吸，許崇的意識就徹底追上了擴張之中的軀體，達成了完全統壹！
　　自此，他的虛無形態再沒有大腦和軀體之分。
　　軀體延展出多遠，意識就能擴散出多遠。
　　“這比虛無還像虛無了……”
　　許崇想起與薩羅交手的經過。
　　當初他之所以能擺脫薩羅，就是因為打了壹個時間差，用空間權柄和吞噬天賦，壹直放風箏。
　　如果薩羅也能做到軀體意識統壹的話，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不過對我的提升不算大，只能說聊勝於無，真正的變化應該還在後面……”
　　許崇正琢磨著，已經膨脹到二十萬裏的意識和軀體，猛地開始往回收縮。
　　與此同時，壓制暗涯的時間權柄，出現了壹瞬間的松動。
　　也就是這個壹瞬間，暗涯重新開始運轉的思維，被大量他錯過的信息充斥。
　　時間權柄，真實空間的虛無形態，力量被吞噬，小鬼突破了……
　　“！！！！”
　　暗涯魂飛天外，心中的恐懼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其實他也設想過，五行天帝的短暫復蘇，會不會擁有比自己更強的力量。
　　如果有的話，自己該怎麽應對五行天帝的壓制，防範那個小鬼的吞噬。
　　答案是利用高速的移動來拖延時間，拖到五行天帝的復蘇結束，重新變回壹具屍體。
　　到那個時候，壹切都將重新回到他的掌握之中。
　　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時間權柄！！！
　　時間權柄？！
　　這種東西是可以被個體所掌握的嗎？！
　　為什麽從來沒聽那些老壹輩說過？
　　別說應對，別說防範了，在時間權柄的面前，自己連思考都做不到。
　　甚至連被吞吃了這麽多力量，都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這還怎麽打？！
　　“求饒的話，他們會不會放過我？”
　　出於生存的本能，暗涯自然而然的冒出這個念頭。
　　然後立即被他自己否決。
　　壹方是真實，壹方是虛無。
　　從先天就決定了不可能會有‘放過’這種事情發生。
　　那既然求饒沒用，自己該怎麽辦？
　　好像……
　　只能逃了？
　　“逃……”
　　暗涯的感知往出口那邊延伸。
　　之前他被彈回來的時候，只聚合了壹半軀體，而現在完全體狀態，說不定可以突破。
　　可惜。
　　暗涯的感知剛剛延伸到壹半，整個意識再次陷入了停滯。
　　時間權柄，恢復了。
　　由止到動，再到止。
　　這壹切都只發生在短短的呼吸之間。
　　對此，許崇沒有絲毫察覺。
　　因為他的整個存在，已經在突破的變化之中，被壓縮成了壹個極其細微的小點。
　　將虛無形態壓縮到最極致會發生什麽？
　　許崇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他現在知道了。
　　會由虛轉實。
　　不是自主操控形態切換的由虛轉實，而是被壓縮到由虛轉實。
　　從縱橫二十萬裏的透明虛無，被壓縮到至指肚大小，成了壹顆多彩晶體。
　　雖然沒有血肉之軀的四肢頭顱，但這的的確確已經是實體了。
　　大概持續了有兩三個呼吸，似乎是感覺無法繼續壓縮了，多彩晶體猛地又開始膨脹起來。
　　壹寸、壹尺、壹丈……
　　片刻後，許崇的身軀意識，超過了方才極限的二十萬裏，往更遙遠的地方延伸而去。
　　這壹次，他感受到了極致的痛苦。
　　那種每壹寸每壹毫身體乃至靈魂都在被撕扯的痛苦。
　　饒是以他的定力和耐力，也都忍不住開始瘋狂的慘嚎。
　　若非虛無形態發不出實質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生靈會被當場震死。
　　就這樣，壹直到許崇的軀體即將延展到三十萬裏的前壹刻，第二次壓縮開始了。
　　只壹剎那，便重回多彩晶體的形象。
　　許崇那差點兒就徹底崩散的意識，也在這壹剎那被完全修復，甚至更加堅韌了不少。
　　可他壹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還不等他松口氣，體型就被壓縮到了半個指肚大小，然後……
　　又壹次的伸展開始了。
　　同樣極致的拉伸，同樣極致的痛楚，同樣在意識崩潰前壹刻出現的收縮，然後再次伸展……
　　許崇徹底麻了，也徹底習慣了。
　　如此循環往復壹共九次，壹直到他的體型被壓縮成壹粒渺小的塵埃。
　　——噗通。
　　如同心臟律動壹般，並不巨大但毫無衰減的聲音，瞬間擴散到整個五靈境，然後穿透空間隔膜，往大墟中傳開。
　　萬萬生靈不明所以，齊齊擡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連五行天帝也是壹臉驚奇之色，密切的關註著許崇。
　　也就是那粒微塵。
　　——噗通。
　　第二聲律動。
　　微塵大了些許。
　　看著跟之前的軀體擴展有些類似，但這次，微塵並沒有在第壹時間轉為虛無，而是保持著實體的狀態變大了壹些。
　　大概米粒這樣。
　　——噗通。
　　第三聲律動。
　　米粒變大成黃豆大小，猶如某種植物的種子。
　　——噗通。
　　第四聲律動。
　　芽尖刺破種子表皮，舒展開兩枚薄薄的葉片。
　　——噗通。
　　第五聲律動。
　　嫩芽猛地茁壯起來，結出壹個小巧的花苞。
　　——噗通。
　　第六聲律動。
　　浩大的異象突兀出現，橫貫了整個五靈境上空。
　　花朵緩緩舒展，開九品。
　　至此，三等位格，虛實之花。
　　——成！
　　這壹切的變化看似漫長，實則從頭到尾只用了十來個呼吸就完成。
　　五行天帝觀察的太仔細，以至於慢了壹拍才松開對暗涯的壓制。
　　不過沒關系，那個巨大的花朵異象還在。
　　於是，暗涯的念頭再壹次運轉起來，短短剎那接受完錯過的信息。
　　“完了！”
　　“那小鬼突破了！”
　　“他居然真的可以那麽快突破！！！”
　　“完了完了！！！”
　　暗涯無法抑制的絕望起來。
　　壹個時間權柄，配合壹個離譜的吞噬能力，難道真的要將他殺死在這個真實空間不成？
　　難道自己會成為第壹個被真實殺死的虛無？
　　“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裏……”
　　“如果死在這裏，我會成為全體虛無的笑話。”
　　“每逢盛宴，連低等的虛無之芽都會嘲笑我。”
　　“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壹定有辦法，壹定有辦法的。”
　　人在絕境之中會被激發出潛能，而虛無在絕境之中，會被激發出更高的智慧。
　　暗涯壹邊保持不動，假裝自己仍舊被壓制著，壹邊瘋狂的思索對策。
　　如此片刻。
　　“對了！”
　　暗涯猛地反應過來，“時間權柄既然可以壓制我壹直到被那小鬼吞吃到突破，那為什麽會兩次放開壓制呢？”
　　“為什麽不壹壓制下去，直到那小鬼將我徹底吃掉？”
　　“他的力量不夠了！！！”
　　“絕對是這樣！！”
　　“哈哈哈哈哈……”
　　“壹具屍體而已，怎麽可能真的能殺死我？！”
　　“他很快就會重新變回屍體！”
　　“只要他變回屍體……”
　　“我失去的那些，統統都可以再奪回來！！”
　　念及至此，暗涯心中的絕望完全散去，轉而是濃烈的恨意和報復欲，“到時候……”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那個讓他最為痛恨的聲音。
　　“二等位格！這就是二等位格嗎？！”
　　許崇的血肉之軀在距離暗涯不遠的半空現身，神色無比亢奮：“真是……太美妙了！”
　　“妳還需要多久晉升壹等位格？”
　　淡然的語氣從高空傳下。
　　許崇立即收斂亢奮之色，拱手回應：“啟稟天帝，晚輩晉升二等位格後，吞噬之能十倍增長！只要天地再壓制他半個時辰……不，只要壹刻鐘，我就能徹底吞掉他，晉升壹等位格！”
　　借著抱拳低頭的功夫，許崇的目光落在下方的暗涯身上。
　　“……”
　　暗涯瘋狂壓制本能，才讓自己的身體沒發生顫抖。
　　這麽點兒距離，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那個小鬼的眼神。
　　赤裸裸除了貪婪還是貪婪。
　　比他見過的任何貪婪者都要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