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審訊

　　面對徐光亮的不打自招，朱祁鎮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退壹步說，這條詔令主要針對朝中大官，那些個有身份的人，出門在外代表著朝廷的顏面，動不動就往妓館裏鉆，成何體統？
　　至於徐光亮這種九品巡檢，偶爾去幾次也無傷大雅，低調點就是了……
　　袁彬頓時怒道：“妳不知道朝廷下過詔書嗎，還敢知法犯法？”
　　“是，是……卑職錯了……”
　　徐光亮唯唯諾諾，渾身直哆嗦。
　　袁彬眼中精光壹閃，沈聲道：“還有沒有其他要交代的？”
　　徐光亮先是楞了壹下，然後苦著臉說道：“卑職歷來盡忠職守，絕沒有做過敗法亂紀之事……除了宿娼……”
　　朱祁鎮有些等的不耐煩，便對袁彬使了個眼色。
　　袁彬會意，又踢了地上的徐光亮壹腳，道：“本指揮查過妳的底細，念在妳還算有些功勞，宿娼的事暫不追究，但是，以後不能再去了！”
　　徐光亮大喜，道：“請指揮使大人放心，卑職絕對不再去了！”
　　袁彬懶得跟他掰扯這種事，當下切入正題：“好了，我來問妳，前兩天阿圖魯抓來的那些人是關在這裏嗎？”
　　徐光亮有些吃驚，他沒想到區區幾個馬賊還能引起錦衣衛的註意。
　　而且，還是堂堂指揮使親自跑來過問。
　　莫非這些人背後還有什麽重大隱情？
　　想到這裏，他頓時感覺後背直冒冷汗，說道：“今天中午已經簽字畫押，移送到額爾渾城。”
　　袁彬趕忙問道：“已經出發了嗎？”
　　“走了有半個時辰了。”
　　“派人追回來，本指揮有話問他們！”
　　“是，卑職這就去安排！”
　　徐光亮趕忙吩咐人去追趕，前面的差役押著人犯，本就走得慢，半個時辰並沒走多遠，很快被追了回來。
　　在這段時間，袁彬和朱祁鎮已經將巡檢司抄錄的證詞看過壹遍。
　　這些人倒也幹脆，問什麽都招了，大有壹種“反正我活不下去了，弄死我吧”的感覺。
　　巡檢司辦了案子，算是大功壹件，哪裏會想到去問其他的，便草草結案。
　　根據證詞，袁彬很快就找到這些人當中的壹個小頭目，叫做塔日都沁，據他自己交代，原是茶卡手下的百夫長，而且，還懂壹些漢話。
　　很快，徐光亮將此人帶過來，然後問道：“大人，需要刑具嗎？”
　　袁彬眉頭壹皺，問道：“要刑具做什麽？”
　　徐光亮有些無語，當然是給人犯用刑啊，難道是為了好看？
　　“行了，妳下去吧！”
　　“這……卑職給大人打個下手……”
　　“這裏不需要妳，派人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進來！”
　　徐光亮心中暗道，定是有什麽機密案情，自己還是走吧，別沾壹身禍事。
　　“卑職親自守在外面，請大人放心，管保叫壹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審訊室中，只剩下袁彬和朱祁鎮，還有塔日都沁。
　　塔日都沁看著面前這倆人，心中十分惱火，用蒙語嘰裏咕嚕說了壹大堆。
　　朱祁鎮雖然聽不懂，但是看到對方臉上那種不耐煩的模樣，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大致就是說，我都已經交代了，怎麽還審？
　　“妳能聽得懂漢話？”
　　塔日都沁先是無奈地哼了壹聲，然後用生硬的漢話說道：“聽得懂，但是不多。”
　　“那好，我來問妳幾個問題。”
　　“我都說了，落在妳們手裏，要殺就殺，問那麽多有什麽用？”
　　朱祁鎮淡淡壹笑，道：“妳是在求死嗎？”
　　塔日都沁聽罷，眼中的無奈之色更加明顯。
　　“我們的家園已經沒有了，我也活夠了，給我個痛快吧！”
　　“妳們的家園？”
　　朱祁鎮點點頭，然後說道：“不錯，這裏曾經是妳們的家園，可是，如果當初妳們老老實實在自己的家園放牧，會是今天這般結果嗎？”
　　塔日都沁皺眉道：“妳到底想說什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須弄死他！”
　　“哈哈，哈哈……”
　　塔日都沁突然大笑起來，他擡頭看著朱祁鎮，緩緩道：“妳把我們叫回來，就是想再當面羞辱我們壹次？好吧，妳們厲害，現在可以送我上路了嗎？”
　　朱祁鎮並沒想過在這個問題上浪費過多口舌，便說道：“今日把妳們叫回來，是有些事沒問清楚。”
　　“還有什麽好問的！”
　　塔日都沁依然是壹臉不耐煩的模樣，道：“我們的家園沒有了，我們沒有吃的，只能來搶，被妳們抓住，我認了，就是這樣！”
　　朱祁鎮問道：“我聽人說起過，不願歸附大明朝廷，而是選擇當馬賊的，似乎不止妳們壹夥？”
　　塔日都沁皺起眉，問道：“妳是說卓力格圖那些人嗎？”
　　“卓力格圖是誰？”
　　“他就是個懦夫，膽小鬼，妳究竟想問什麽，問完了趕緊送我上路！”
　　朱祁鎮淡淡笑道：“妳就這麽想死？”
　　“難道我還有活路？”
　　“誰說沒有？”
　　“妳說……什麽？”
　　塔日都沁的表情很奇怪，方才的視死如歸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視死如歸，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現在突然被告知，還有活下來的希望……
　　既然能活，為何要死？
　　朱祁鎮緩緩道：“現在問妳什麽，妳就答什麽，如果願意合作，可以饒妳壹命！”
　　塔日都沁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糾結了半晌，這才說道：“妳問吧！”
　　“妳剛才說的卓力格圖是什麽人？”
　　“他就是個膽小鬼，只敢偷，不敢搶。”
　　似乎在他們眼中，偷東西的賊會讓人瞧不起，而敢搶掠的賊，便成了英雄。
　　朱祁鎮想了想，換了個問法：“妳們出來搶掠，說明已經斷糧了，是不是？”
　　“是！”
　　塔日都沁心中沒有了負擔，回答的倒也幹脆。
　　“既然妳們的情況這麽嚴重，為何其他人沒有動靜？就妳剛才說起的那個卓力格圖，他們的人在哪裏？”
　　“他們應該是歸附了脫脫不花，得了糧食物資，暫時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出來偷。”
　　“哦？”
　　朱祁鎮眼前壹亮，道：“詳細說說！”
　　繞了壹大圈，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