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驚夢
宮女為後 by 鵲上心頭
2024-10-9 20:54
原本榮錦棠沒太把孫慧慧太當壹回事, 宮裏頭這樣事太常見, 這還是當著他的面直接就撕破臉的, 背地裏小動作恐怕更多。
只付巧言很少同旁的宮妃來往,他又每日都去, 因此景玉宮確實沒怎麽經過這樣場面。
受寵的嬪妃總要經些事,才能立得更穩。
就算孫慧慧這壹回使勁編排付巧言,也都可以當成她心懷嫉妒,所以榮錦棠也想著壹會兒就是午膳時分,等看完這出戲再叫擺膳不遲。
禦花園裏甚至連戲都沒停,太後看都沒往那邊看,還在沈迷聽曲。
付巧言背對著他坐在下首,她又壹貫淡然, 榮錦棠原本還以為她沒往心裏去,正開心看戲呢。
結果張德寶處理完孫慧慧回來, 湊到榮錦棠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他面色壹下就變了。
張德寶講:“娘娘瞧著滿頭都是汗,嘴唇也白了, 不是很爽利。”
此時此刻,榮錦棠依舊沒往孫慧慧講的那幾句話上面想。
他微微皺起眉頭,手裏有壹下沒壹下敲著官帽椅的扶手:“剛才動靜太大, 是不是驚著了?”
前頭李文燕也同他講不要驚嚇付巧言,頭胎月份淺的時候最不安穩,往往壹些小事都能驚了胎,大人孩子都要遭罪。
榮錦棠這麽壹想, 心裏頭就很不太平,他左思右想,還是找了個借口對太後道:“剛張德寶來報說前頭有事,兒子立時就得回去,還請母後不要見怪。”
太後現在最是體貼,哪裏會為了這事去煩他,聽了只笑:“大事要緊,陛下自去繁忙,也得註意著身體。”
榮錦棠又告了壹聲罪,離開時路過付巧言身邊,道:“宸嬪同朕壹起回去,還有些事要交代妳。”
付巧言這會兒其實已經緩過來,她人清醒些,可身體卻不大舒坦。
總覺得心口發悶,坐在那不停出汗,戲臺上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詞吵的她頭痛欲裂,恨不得馬上就離開。
榮錦棠這壹句吩咐正中下懷,付巧言忙起身跟太後和太妃們告罪,跟在榮錦棠身後離開了禦花園。
回去景玉宮的路上,付巧言都壹直沒有講話。
雖然她平日裏並不嘮叨,可這般安靜也很少見,榮錦棠怕她多想,就笑著道:“見妳也不是很愛聽戲,就把妳帶出來了,如何?”
付巧言勉強扯了個笑容給他:“多謝陛下。”
她這會兒看上去面色倒是好了壹些,嘴唇也染上顏色,比剛才強了不知凡幾。
等走到景玉宮和乾元宮的巷子口,付巧言就要給他行禮送他回宮,結果榮錦棠牽起她的手,領她往景玉宮走。
“陛下?”付巧言有些遲疑。
榮錦棠很從容:“不耐煩在那聽戲,回來午歇養養精神。”
他確實不喜吵鬧,付巧言心裏略安穩了些,道:“也快到午膳時分,不如就叫膳來早些用吧?”
榮錦棠點了點頭,牽著她回了景玉宮。
壹回到這裏,付巧言就仿佛有了主心骨,精氣神就都回來了。
“陛下先歇歇腳,我這就去安排午膳。”她笑著道。
她看著跟往日無異,可她越是這樣,榮錦棠心裏就越擔憂。
到底之前發生過什麽,叫她這樣回避,就連他都不願意講?
他以為,他們已經足夠交心了。
然而付巧言的性子他自己心裏清楚,她不想講的事無論怎麽逼她都不會吐露壹個字,現如今她身子又特殊,榮錦棠是壹點差錯都不敢出的。
榮錦棠看她在前頭忙活,臉上帶著淺笑,也就沒那麽著急。
如果真是很大的事,她也不會這般表現。
兩個人便就安安穩穩用完了午膳,今日午膳是晴畫特地安排的,南瓜蒸餅特地做的比以往甜壹些,果然付巧言壹用就笑彎了眼睛,把壹整塊都吃了下去。
榮錦棠就笑她,都要做母親的人了,還跟小孩子壹樣好哄得很。
用完膳,榮錦棠見她精神好,就領著她去後院轉悠兩圈:“剛那出戲妳若是還喜歡看,回頭叫了樂司再整壹出小調,專過來宮裏唱給妳聽。”
小調就是彈唱,沒有折子戲那般鑼鼓喧天,十分安靜柔和。
付巧言笑著搖頭:“我在家裏時也不耐煩聽戲,讀書不比聽戲痛快。”
到了現在還是個小書呆,榮錦棠笑著搖了搖頭,道:“今日裏起的早些,中午就多睡會兒,下午叫妳的姑姑去給娘娘告個假,說有事不能去了。”
宮裏都知道她輔理宮事,偶有急事也是正當理由。
既然不愛聽,勉強在那湊熱鬧也沒意思,不過付巧言自然不會答應,只說:“那怎麽行呢,我攢的局是得陪到底的。”
“折子戲雖然動靜大,倒是也好看。”
見她堅持,榮錦棠就沒再說別的,只道:“看妳自己,就是不能逞強。”
付巧言抱著他的胳膊晃了晃,壹直到這壹刻才沒那麽慌了。
無論孫慧慧要說什麽,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不用害怕任何人。
付巧言心裏對自己這麽講,同他壹起回寢殿午歇。
榮錦棠原本就沒把孫慧慧當成個事,最近春闈他也很忙,難得休息壹會兒自然很快就入睡了。
大概只有片刻,他就被身邊的囈語驚醒。
榮錦棠猛地坐起身來,俯身去看付巧言。
只見她滿頭滿臉都是汗,臉色慘白,嘴唇泛青,嘴裏不停說著:“不是我的錯,什麽都沒有。”
榮錦棠只微微驚愕片刻,馬上便回過神來。
他見付巧言整個人都要縮到壹起,便什麽都顧不上了。
“張德寶,傳太醫!”他大聲吩咐,已經失了平日的穩重。
就這樣付巧言都沒醒。
榮錦棠把她摟進懷裏,不停拍她後背,就像哄小孩子那樣:“巧言乖,醒醒。”
付巧言沈浸在噩夢裏,她緊鎖眉頭,表情看起來很是猙獰。
榮錦棠急得不行,又叫人進來:“晴畫,去取熱毛巾。”
晴畫聽了裏面的動靜,嚇得後背都出了汗,她手腳發軟地取了熱毛巾來,直接遞給榮錦棠。
付巧言這會兒看起來實在很不好,晴畫心裏慌得不行,卻還是勉強撐住不叫自己跪倒在地上。
榮錦棠給付巧言凈了面,把她摟在懷裏壹直哄,大概是因為他胸膛太溫暖,付巧言沒壹會兒就安穩下來。
她不再掙紮,不再出汗,也不再囈語。
榮錦棠這才略微松了口氣,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胸膛,頭壹回發現自己心跳可以這麽快,這麽急。
“中午膳食再去查,看看有沒有問題。”榮錦棠皺著眉吩咐張德寶。
張德寶的腿也跟著軟了,宸嬪娘娘這樣情景,都不知道是因何而來。
他白著臉跪下行禮,榮錦棠看都不看他,只低聲訓斥:“還不快去!”
張德寶就屁滾尿流爬起來走了。
大概是知道景玉宮這有大事,寧城得信後親自請太醫過來。
這回不僅有李文燕,就連黃岑都急急忙忙跑來。
寢殿裏人來人往動靜很大,付巧言都沒醒,安靜下來就又睡了過去。
李文燕進來壹看,宸嬪娘娘被陛下抱在懷裏,閉著眼睛壹無所覺,她喉嚨壹幹,手心頓時就出了汗。
前壹回她來時還道娘娘無大礙,今日若是真有大事,她也就交待在這裏了。
付巧言幾乎像是昏迷壹般躺在那,她的臉是蒼白憔悴的,而榮錦棠比她面色還難看。
他皺著眉頭,都沒叫太醫們行禮,只說:“給宸嬪瞧瞧,看到底如何。”
李文燕不能讓黃岑先診脈,只好自己硬著頭皮上,她連前因後果都不敢問,直接把手搭在付巧言的手腕上。
這壹聽,就壹盞茶沒敢動。
榮錦棠就那麽盯著她看,壹身的威儀幾乎要壓垮了她,李文燕壹點都不敢分心,她很認真把付巧言雙手脈象都聽了壹遍,心跳才略緩了緩。
好在,宸嬪娘娘的癥狀並不嚴重,大人孩子都沒大礙。
她原本想退下去讓黃岑聽完再壹起說脈案,結果榮錦棠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問:“如何?”
李文燕緊緊掐著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回稟陛下,宸嬪娘娘許是受到驚嚇,看脈象有驚懼之癥,憂思過重導致覺不安寢,娘娘是否有夜半驚醒的跡象?”
榮錦棠點了點頭:“以前都無,只今日午歇時突然出現,囈語驚恐不安。”
這壹看就是心裏頭藏了事,李文燕如今已經站到了付巧言的船上,說話自然是偏向她的:“娘娘或許是今日受到驚嚇才如此,等她醒來,陛下還得多勸勸。”
李文燕頓了頓,道:“娘娘壹直身體康健,雖說今日驚夢,但母子都還安穩,俱無大礙。若是陛下擔憂娘娘晚歇,可點安神香,兩三日就能好轉。”
只要她說大人孩子無礙,榮錦棠的臉色就緩和下來。
他問:“用吃些養胎藥否?”
李文燕想了想,還是道:“是藥三分毒,娘娘如今沒大礙,最好還是不用。若是幾日之後還不好轉,再用藥也不遲。”
她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榮錦棠也知道她真的沒藏私,因此便招手叫黃岑上前,換了他來。
黃岑真不知李文燕在景玉宮這麽“直白”,他們做太醫的最要緊就是四平八穩,話只能說壹半,藥只能開太平方,李文燕這樣講,實在也沒給自己留退路。
李文燕沈默站在後頭,頭也不敢擡。
等黃岑也聽完,對榮錦棠就照樣復述壹遍,末了還道:“娘娘如今貴重,宮裏人應當更精心壹些,能不煩憂就不要叫她煩憂,否則胎不容易坐穩。”
榮錦棠點了點頭,等兩位太醫壹起出了脈案,才打發他們退下。
他把她放回床上叫她好好睡壹覺,就坐在床邊默默看著她。
“妳到底瞞了我什麽?”榮錦棠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