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無限高空

　　天使開始用秘文吟唱，歌聲悠揚，令人著迷其中，詠嘆調高亢，猶如對奇跡的預告，又像是末日的先聲。這樣大規模的對城奇跡足以引發壹場災難，所有市民都無可避免陷入其中。
　　當徐煬聽到這歌聲之時，他心中亦泛起壹縷憂思，像有只無形的手打開他心裏的魔盒，他的第壹個念頭就是懺悔，想反思自己過去的種種錯誤。
　　歷數過去二十八年的光陰，自己做過最大的錯事是什麽？
　　徐煬對此毫無概念。
　　縱觀過去所作所為，徐煬算不上毫無汙點，但也能說是問心無愧。他隱約記得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嚴重錯事，但他忘得壹幹二凈，只是像壹根刺釘在他心裏，此時被天使的歌聲所喚醒。
　　為了避免幼魔女們被聲音感染，徐煬啟動實金大廈的防護措施，在各樓層降下防爆隔音壁板，避免奇異歌聲繼續深入建築、幻惑人心。
　　隨著滑軌聲響，辦公室的落地窗也蒙上壹層隔音黑紗，港口方向的金色巨影不再紮眼。可當徐煬轉過視線，他心中仍有幻影閃爍，仿佛時刻遭受審判。
　　實金大廈內的情形都如此不妙，徐煬也明白這件事對整座安久市會造成何等強烈沖擊。
　　“我讓市民們不要往外看。”莉拉說。
　　“人們都有逆反心理，”徐煬道，“越勸大家不要關心，大家反而越想知道港口發生了什麽。”
　　“那怎樣才能轉移人們的註意力呢？”莉拉困惑，“在壹個小時內，全城人都會對那尊天使幻影頂禮膜拜，喪失自我。”
　　“能壓制壹個大事件的只有另壹個大事件。”徐煬沈吟，“如果能蓋過天使的風頭，或者把它直接幹掉都好。”
　　“那麽，就進入戰備狀態吧。”莉拉隨時準備讓部隊出擊。
　　“不用。”法洛莎忽然出聲，她的眼睛迅速地眨了壹下，似乎又為自己說的話後悔，“……”
　　“怎麽？”徐煬問。
　　“壹個猜測。”法洛莎沈思，她伸出手，自手心綻放暗藍流光，從中亮起白芒點點，這是她的精純神力，“古代的女皇們像是司掌星辰的官吏。”
　　在她的引導下，神力匯聚成型，自成壹柄強大神劍。
　　“馭星者。”徐煬知道這是法洛莎的自鑄武器。
　　“歷代魔女之神的神力，也可以用來溝通星辰。”法洛莎將馭星者往上舉，幾乎能感受到這把劍正在命令與支配地外存在，“它叫‘馭星者’是有原因的。”
　　“妳是指……”
　　“制造神跡的話，我也做得到啊。”法洛莎說。
　　徐煬心頭壹動。
　　“天文奇觀？”
　　“霓裳鬥篷和馭星者都是我通過儀式得到的寶物，我會用馭星者召來壹場百年難遇的星雨。”法洛莎將魔劍指向蒼穹，“但根據古籍記載，室內是做不到的。徐煬，我要妳帶我去高空，去盡可能高的地方。”
　　“我去準備穿梭機。”徐煬去實金大廈的機庫找革新號。
　　會議室內只留下法洛莎和莉拉。
　　法洛莎意味深遠地看了莉拉壹眼。
　　“我知道徐煬是妳的主人，”法洛莎說，“那妳覺得，妳又是徐煬的什麽人？”
　　“我只想當主人的奴隸，”莉拉認真地說，“但主人把我當做他重要的女人，對此我心懷感激。”
　　“可悲。”法洛莎譏諷。
　　“莉拉對主人的壹切都甘之如飴，所以莉拉會永遠幸福。”她說，“這壹點，妳是不會理解的，這也是妳所有痛苦的源頭。”
　　“……死機器人，在這裏操持家務吧。”法洛莎迅速轉身，快步離開，“所以妳永遠不會有跟我壹樣的成就，妳就是……妳就是壹條動物。”
　　莉拉的確比法洛莎更容易得到幸福，因為她只要看到徐煬就開心，無論世上發生什麽事，主人都是她最深甚至唯壹的關切。到這壹刻，莉拉不禁開始分析最後的保險措施，如果發生什麽意外，自己是否要將主人帶走，把主人保護在絕密設施當中，壹生壹世……
　　來自全城的通信打斷了莉拉的分析進程。
　　隨著港口的聖詠響徹全市，警報、質詢和追問雪片般發來，她的信箱瞬間收到上百封郵件，市內各企業都發來了措辭強烈的文檔，要求尼斯托公司解決現狀，郵件的數目還在不斷擴增加，更包括許多私人詢問。
　　巨型天使突兀出現，烈焰之劍釋放明光，神聖詠唱籠蓋全城，近乎天啟般的景象打破夜間寧靜。
　　從金碧輝煌的中心商廈到荒蕪黑暗的邊緣林地，人們都察覺到此時發生的強烈異象，紛紛從夢中驚醒，不得不將註意力投向港口。
　　所有人都希望尼斯托公司能給出壹個官方答案，為他們釋惑，尤其是安久市的市長大原伸彥，急切想知道港口具體發生了什麽。
　　壹切壓力都堆到了莉拉身上。
　　想到之前盧思舟說過的話，莉拉真想跟她那樣冷酷，幹脆回復壹聲“無可奉告”，但不能如此，尼斯托公司是乙方，要為安久市居民的安全健康負責，也要為市長提供的大額安保合同負責，保護這座600萬人的城市平穩運行。
　　“港口區域發現神秘教團活動，目前正對該教團進行清剿和摧毀。”莉拉暫時用此類措辭進行回應。
　　神秘事件在世界各地不斷發生，壹名又壹名古老存在蘇醒，故而這類說法反而能夠起到功效，允許人們把現狀歸於種種歷史傳說。
　　又壹次科技與神秘的角力，不少人想到這壹點，漸漸明白現狀，度過最開始的混亂。
　　處在中立路線的人們不禁借此機會來觀察尼斯托公司的硬實力。
　　“哇啊……”
　　“居然有這種事！”
　　“那四只翅膀……”
　　“神來臨了。”
　　“希望快點解決……”市民第壹時間連上網路，絕大多數人通過社交媒體來了解實時熱搜與動態趨向，為了嘩眾取寵，角屋傳媒為代表的各系媒體也不斷進行誇張渲染，將港口的奇跡描述為壹場神秘恩典，力求吸引眼球。消息如野火般傳開，很快不止安久市，半個列島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解決危機必須盡快，而且有力。莉拉暗道。無論法洛莎要引發什麽天文奇觀，都必須規模足夠大，蓋過天使的風頭。法洛莎可以復原肉身的創害，但沒有辦法抹除人們的記憶。這種超凡存在，根本不該進入大眾視野，對方如此惡毒地直接現身，明顯是對尼斯托公司和法洛莎進行測試，要試探他們的火力。
　　此時，公司聯盟發布的壹條線索被推上熱搜。
　　#3個辦法讓您避免神秘主義認知危害#
　　“當您發現現實世界發生明顯違背物理規律的事件時，請遵循以下3點指示，以最大化減少您和您家人所受到的不可逆傷害。不僅適用於魔女暴走，也適用於其他超自然現象。
　　①檢查您所購買的安全服務，呼叫其援助，並相信您所處城市／大區的安全承包企業會迅速解決問題，遵循企業官方發布的指導。
　　②待在可信賴的建築物當中，將自己反鎖在房間內至少24小時，直到外部變化消失。
　　③事件結束後，在公司聯盟授權認證的心理測試機構接受診療【點擊此處查看名單】”
　　看到公司聯盟發布的指示，莉拉將其記錄在案。她的年紀較長，還記得公司聯盟曾經如日中天。
　　公司聯盟對抗神秘側勢力已有上百年歷史。過去人們團結壹心，集結在公司聯盟的普世大旗下，用全世界的艦隊與士兵封鎖超自然力量，經驗豐富。
　　即便公司聯盟已經失勢，讓位於巨型企業和洲際資本構成的壟斷集團，但他們仍然有著豐富經驗，在這種時候也願意分享經驗，降低民眾憂患。
　　待在家裏吧，市民們……
　　莉拉快速指揮尼斯托軍團行動，要求他們立刻抵達戰術地點，隨時準備發射大口徑火藥來對抗巨大天使幻象；又讓防衛軍士兵進入街道，按照應急預案，在關鍵路口設卡，控制人群流動，避免人們有意無意前往港口區域；同時緊急調集常規安保人員，要求他們準備巨型工程器械，立刻開始修築戰備工事，若對方真想攻擊安久市，莉拉也要將城市武裝成壹座堡壘。
　　各巨型企業也作出各自準備，但分部負責人權限較低，遇到相關事件，除了向莉拉問責之外，也只能請示上級，慢慢等待批復。
　　在此期間，安久市的氣氛變得緊張肅殺。
　　法洛莎……莉拉暗道。她的個性如此難以捉摸，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她所召喚的偉大奇跡能夠生效，轉移公眾的註意力，現在絕大多數人都被驚醒，目不轉睛地看著港口的天使，甚至心生崇拜之感，不斷為其輸送力量，後患無窮。
　　此時此刻，盧思舟正在壹艘銀色飛梭上，快速向安久市駛來。
　　她極快地向尼斯托公司提出答復，因為她和整件事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她親自主持押運海韻號，卻輕易被壹名“天使”所劫持，這是盧思舟決不能接受的。
　　這對她的威信造成了極大損失，自從海韻號失蹤之後，她便壹直在著力追蹤，直到這艘船最終現身在安久市。即便損管部隊尚未到達，盧思舟也必須親自前往，觀察情報。
　　當飛梭來到目視距離可見港口的位置時，盧思舟也看到了佇立在港口的那名巨型天使，不禁暗嘆，這尊可怕存在絕非人力所能撼動。
　　尼斯托公司也不過是地區性的微末公司，在安保業務方面小有成就而已，怎有能力抵擋得住如此駭然怪物？
　　當那尊天使高高揚起火焰巨劍時，整座城市的璀璨燈光都隨之黯淡，萬不能與之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