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六曰謀叛（七）

　　噗嗤！
　　但下壹刻，繭的異狀替茈魚做出了選擇——
　　繭中之物的前肢破開了囊壁：不是如“螳螂”那般如刀鋒般的前肢加上帶有五指的附肢；而是如常人壹般的雙手。只是“繭中物”的十指除大拇指外均是相同的長度、纖長而沒有起伏的骨節；冷冽晶亮的膚色帶有玉石壹般的質感。
　　僅僅壹眼望去，就能感知到它與其他螳螂們，在“質”上的差距：
　　它優雅地伸展雙臂，將繭的外殼向左右拉開；就要整個脫離出來——
　　錚！
　　“繭中物”的頭顱猛地向後九十度折起、脖頸隨著沖擊而多出垂直的凸起；繭殼也隨之被撕裂、讓它徹底暴露在熱風中。
　　長長細細，讓人頭暈腦脹的嗡鳴來自於劍丸與“繭中物”面部正中處的撞擊：茈魚沒有興趣等待這新生的怪物走出胎膜，再跟它進行壹對壹的決鬥。
　　可是這劇烈迅猛的沖擊，並沒有阻擋“繭中物”踏出的腳步——
　　它披著朱赤的胎膜，外擺垂到腳邊；如衣物壹般覆蓋全身，制式有如道袍——只是如此鮮紅、遍布血管和筋膜，甚至隨著心跳搏動。
　　由外骨骼和瘢痕組織聚合成的弧圓，包裹著它的頭部：就像是用結締組織作為材料的覆面頭盔——如果在場的並非道國軸心的武裝修士，或許能認得出這是獨屬於那位“外門道士”的面具形制、只是少了那鏡面似的反射。
　　繭中物輕輕邁步，走出孵化了自己的“繭”。它赤著雙腳，踏在滿地如強酸的螳螂體液裏；裊裊的青煙從它被腐蝕的雙足上冒起，可當煙霧散盡，它赤裸的雙足依舊完好無損。
　　哢噠！
　　它脖頸處、被劍丸沖撞出的折斷，也在清脆的響聲中復了位。劍丸的沖擊並沒有打穿“繭中物”的面罩——它並非看起來的堅硬、而是用柔軟的膠質來抵抗沖擊。
　　茈魚揚起眉頭：更令他驚訝的是，劍丸沒有回歸到自己身邊。
　　隨即，他看到了——
　　不知何時，劍丸依舊落入了敵人的手中。繭中物將劍丸捧在掌心：細細密密的觸須、像是絲線壹般交纏直上；包裹住不停搖擺顫抖的圓球。正是這股牽拉裹纏的力量，將劍丸牢牢限制在它的身邊。
　　啵。
　　隨著壹聲氣泡破裂似的脆響，這些血紅色觸須與手掌連接的尾部忽地斷開，讓依舊漂浮的劍丸變作了孤零零的朱繭——
　　茈魚皺緊了眉頭：只憑劍丸的高速運動以及撞擊，完全撕不開包裹上的這層“血肉之殼”。
　　雖然他仍舊能通過電磁場控制劍丸、可若是去不掉它，自己又怎麽敢繼續使用這顆不知是否已被植入或包裹了生物病毒的劍丸？
　　茈魚輕輕揮手、經過多重關節改造的十指比出正常人完全無法做到的手勢——他就是通過“劍訣”，來控制這八十壹顆劍丸——又壹顆光潤的劍丸脫離開他的輔助肢，向著被血肉包裹的、朝著自己飛來的那枚“俘虜”劃出鋒利的直線、撞了過去：
　　撲……
　　劇烈的撞擊、尖銳的炸響、飛散開的血肉……這些都沒有發生。在第二顆劍丸以亞音速飛旋而來、將將要相撞之時——纏繞在表面的血繭忽地伸出顫抖的、剛毛似的觸須，以肉眼難以辨明的速度裹上了第二顆劍丸。
　　或許這些血肉有著抗沖擊的空腔結構、又或是其他緩沖的設計……總之，就像是輕輕打出、甚至撞不開前球的臺球：劍丸們“黏”到了壹處。
　　現在，被血色絲線包裹的“俘虜”變作了兩顆。呼！茈魚輕掐劍訣，將這兩枚已蘊含了許多未知的赤紅劍丸打進了地面身處。
　　“唔……”
　　茈魚的視線跨過百余米的距離，但只能看得見“繭中物”那平整而又粗糙的覆面頭罩——他沒想過，無往不利的劍丸會被以這種方式破解。
　　在這第壹回合的小小交鋒中，茈魚輸了：但他的劍丸還剩下七十九顆、以及最重要的……
　　團隊。
　　武裝修士們從來不信奉壹個人能處理所有的情況和問題——互補，才是小隊作戰的真諦。標準的道敵殲滅小隊配置——加上壹個專修陰神的“鬼修”，作為神通戰的支援者：曾經他們交手最多的敵人，就是從暹羅東進的護法神與行者。
　　茈魚微微動念——
　　負責線上支援的鬼修“山貘”便將隊長的指令傳給每壹位隊員：原本結陣阻擊的諸位武裝修士們、開始在螳螂群中劃出或長或短的弧線；向那“繭中物”包圍過去。
　　……
　　繭中物並沒有急著進攻……甚至，都很難看得出它的完整意圖。
　　它輕巧地扯開前胸“道袍”的開襟、又拉開其下如甲殼壹般的生體裝甲——從中扯出壹根通紅中透著漆黑的“連接線”：之所以這麽稱呼，是因為這用兩股“細繩”螺旋纏繞出的長長線條，與國標通用的神經管線太過類似。
　　但，組成它的並非是“光子晶體光纖”、或“石墨烯-電漿納米”等遠超過“基階孤子通信”傳輸碼率的魂魄傳輸介質；而是——
　　神經。
　　神經元包裹在外的髓鞘則成了半透明的管壁，其中如特斯拉線圈電流似的神經叉叢若隱若現；而組合在壹起，則成了晶瑩剔透、如手工藝術品似的閃亮光索。
　　繭中之物將字面意義上的“神經管線”捏在掌中、接著插進身旁那更嬌小些的副繭；繭壁上留有缺口，似乎是專門為了鏈接而生長。
　　明-暗-明-暗……副繭與神經管線壹同閃爍著，帶著呼吸般的節律。
　　似是“鏈接”，似是“同調”。
　　很快，問題就有了答案：在滋滋的破裂聲中、副繭從正中的中線處裂開，向左右開啟了——
　　……
　　很明顯：副繭之中的，是壹件武器。
　　它像是放大版的釘槍，“工”字型的槍身規整且對稱；如果不看它的外殼材質，難以想象這是由純然的生物質所構成。
　　“嘶——呼——嘶——呼——”